北迁季节

教有情人再不能说再会。

【待授权翻译|薰嗣,丽香】海浪为何人咆哮(章二)

生石花之境:

请求授权图、简介及章一




海浪为何人咆哮;第二部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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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世纪1:3


上帝说,“要有光,”就有了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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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日香注视着她正在跳动的心脏,双目圆睁,身体整个儿蜷了起来。对她而言,如今,这红色的小东西比起时钟更像定时炸弹。她完全找不到它受磨损的痕迹。它如珠宝般耀眼、纯洁,她搞不懂这么漂亮的玩意怎么会属于她,更别提生活在她体内了。


那些牙齿又是怎么回事呢?骨头呢?他们是谁的?她多疑的目光已经查遍她身体的每一寸,搜寻无骨或断裂之处;她拿指尖压紧手腕,用手掌上下摸索脊柱,扭动每处关节,确保它们按常理转动。一切正常。她转动脚部的时候,脚踝甚至砰砰直响,她缩缩脚趾,再放松它们以后,脚趾发出啪啪的响声。她的指尖探入口中查验,发觉每颗牙齿都位于正确的位置。


那些骨头并不属于她。


然而,即使找到它们的主人,她也不愿承受放弃它们的念头。她打心里明白,它们绝不属于真嗣。他问她为什么在这儿的时候就用双脚站立,一点毛病都没有。这些破事开始以前,真嗣就不像有骨气的人。它们不可能属于他。


或者这么说吧,明日香不会它们属于他。


她凝神沉思的时间里,丽停留在山坡上的庇护所那残破的门口,与明日香一边发抖,一边睁大双眼盯视沙子之处只隔了几尺。红光反复地掠过丽的面庞,如同旋转的灯塔信号。


“我该拿它怎么办?”明日香问她,她注视着搏动的心脏时,空洞的声音沾染了畏惧。


丽的目光仍聚焦于天际。“你可以将它带在体外,”她低语道,“你也可以将它带在体内。”


“别跟我讲谜语!哪怕说一次大白话都不行吗!”


丽转过头,看向明日香。她的盯视令深埋于明日香体内的某处颤栗;它有非人的特质,如此具备洞察力,在这盯视下,仿佛明日香的皮肤全从体表撕开,她只留下一只碎裂的头骨,由丽从海中捞出。    


“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,”丽说,“今晚还会有人来。”她稍作停顿,沉着脸思索。“我不认为你会非常喜欢他。”


“我不在乎这个,”明日香气喘吁吁地说,“快告诉我我的心该怎么办!”


丽冲她眨眨眼。她思考的片刻,她的头部翘向了一旁。然后它转正了,整套动作不仅古怪,还似鸟般轻快。“你怎么进食?“她问道。


明日香瞪着她,认为新的谜语会紧随丽的话语。但这问题本身没玩什么把戏,仅具有字面的意义。光是这一点就够令人不安的了。“通过……通过我的嘴。”


“那么如果你希望将心脏带在体内,”丽低声说,“那便是你的门路。”


强烈的反胃感穿透明日香,几乎叫她干呕。她咽下这股不适,挣开由皮肤各处迸出的冷汗。“要是我想把它带在体外呢?我该怎么做?”


“你必须保护它,”丽坦言,“就像一位母亲保护她的孩子。”


明日香用手臂环绕双肩,由内到外都在发抖、沸腾、疼得厉害。一段激烈的、根植于心的记忆席卷她的思绪。白色的翅膀和白色的牙齿,红色的舌头。它们正在撕扯我,妈妈。它们正在撕扯我们。


“我可不懂那种感觉。”她嘶声道,她的面部避开丽安静的凝视。“我不会懂。”


“对。”丽说,垂下双眼,注目于沙子。“你不会。”


要不是丽这次似乎真的能感觉到什么,明日香简直想把她撕碎。无论这近似悲伤的情绪多么轻微且邈远,她总归还是有所感触。明日香的怒火消解成深切的痛楚,由于不知从而来却刺痛她双眼的泪水,她产生了呕吐的冲动。“我不想在那里死去。”她轻声说,注视她身旁跳动的心脏。“我以为她会保护我。我真的以为她不会留下我一个人面对那些怪物……”


从表面上看,丽没有回应。她仅仅直视明日香,笔直的目光将她看透,她毫不动摇,也未眨眼,犹如一个幽魂,卷裹进披盖这宇宙的沉重的红色幕帘。为了静下心,明日香咬紧牙关,闭合双目,但她完全找不到给予她安宁的内核。甚至连她的内核也空无一物;因为她身边搏动的通红的心脏,因为渴求它的存在,她胸膛里空空如也的腔室正在哀嚎,而回响只有虚无。当她睁开眼,心脏是她所见的第一样东西。


“我会保护它。”她轻声道,浑身都在颤抖。她放下环住自己的双臂,在她的宝库跟前跪下来。有那么一会儿,她垂眼逼视她的心脏,随后回身看向丽,目光如炬。“我要把它带在体外,”她声明,“我不在乎要付出什么代价。为了保护它,我能奉上我的全部。”她重重地吞咽。她眼罩下面的位置开始发光了。“可我不会吃掉我的心。我不是野兽。”至少现在不是。


丽一直盯着她看。后来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天空。她什么也没说。明日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希望得到赞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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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修补她庇护所的屋顶,她收集浮木,成捆地抱在怀里,任木刺扎进她的皮肤。以海岸为始终的路途走过三次以后,她终于有了和真嗣说话的打算,过去的几小时里他就坐在原地,仰望着天空。


“那个人偶回来了。”明日香开口,同时盯向真嗣瘦削的肩胛骨。“是干的?”


真嗣的呼吸很平和。他四周的空气宁静得可怕;死水陷于死寂,形成他的反映。他低语时并没有看明日香。“我以为你不相信我能为人们祈愿。”


“我不信。但她那样的女孩不可能凭自己的意志起死回生,所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

真嗣没有回应。他的目光呆滞,他似乎正出神地想些什么。明日香敢打赌那都是叫人觉得可怜的点子。她敢打赌,他坐在那儿的时候祈祷他真的成为神,令逝者复生,令海水变蓝。


“她还说有其他人要来这儿。”明日香说,她的嗓音低沉,语气紧张。“是你先前提起的人吗?你杀死的那家伙?”


真嗣立时扭头看向她,速度之快超出了明日香的预想,毕竟他的眼神了无生气。而此时他眼中希冀的光亮叫她恶心;她想,归根结底,兴许她还是宁愿他能像个死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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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明日香惊讶的是,重建屋顶帮她平复了心情。她喜欢有目标的感觉。她喜欢这样,有事可做,可以投以精力,注入她的能量,而非静坐在那儿,沉浸于黑暗的念想。最要紧的是,她觉得因为上述原因,她比真嗣强,这深得她心。


与此同时,她感到有人正看着她。傻子都能闭着眼搞清楚那是谁。明日香没费回头看的功夫。她还有工作要做。她有任务要完成。若这地界在她的照管下还是片废土,她可不会放过自己。


“听着,”她说,“我现在很忙。能把你没灵魂的空壳挪去其他地方吗?”


在搭于屋顶的板条的下方,丽抬起头,朝她眨眨眼。明日香视野中的她碎成了许多片。“你在照料它吗?”


。”明日香厉声说,她觉得对方似乎正指控她偷懒,并已为此怒火中烧。她粗略地点点头,指向她的心,它躺在底下的沙子上,正垫着她的衬衫。“它就在这儿。只要我在这里,它就安然无恙。”


丽暂且歪过头,沉思着。然后,轻轻地,她开口道:“我可以一脚踩过去。”


明日香怔住了,她本来又要将浮木条搭到屋顶。从仍未修复的空隙间,她垂眼逼视着丽。“我会杀了你,”她低声说,“如果你伤害我的心,我会杀了你。”


丽抬头,朝明日香眨动她冷冰冰的双眼,视线穿过屋顶上的板条。紧接着,她跪坐在沙子上,不发一言,望向虚空。丽雪白的双腿附近,明日香的心正跳个不停。“你工作时由我照料它。”她说。


“我不信任你。”


“我不会踩它。我不会碰它。”


明日香警惕地打量了她一会儿,然后另将一条浮木铺到屋顶上,遮住丽的部分身体,这样就只能看见她弯曲的双腿了。“我会看着你。”她警告道。


“我知道,”丽平静地说,“你总是这么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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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有光就好了,一次短暂休息的中途,明日香悻悻地想。木片扎满了她的双手。她拿指尖拔,又用她的牙齿扯出更深些的刺,将它们啐到沙子上。要是我们有真的太阳和货真价实的阳光……


透过屋顶尚未铺好板条的空隙,丽抬眼看她。明日香俯视她,紧锁眉头。“怎么?”


丽微微摇头,重望向这片红色、广袤的虚无。明日香又俯视了她一会儿,就不再理会她,又干起活来,也不在乎染血的双手。


接着,一道微弱的光辉闪现。


它过于微弱,明日香差点以为那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。然而她立时向下张望,看见掠过丽瘦小躯壳的红光蜕变成一池熠熠生辉的金子。一道柔软、温暖的光芒点亮天空。它离开得太快,真快啊,明日香连认可它曾经的存在都觉得勉强,但光灭后,余温仍萦绕于她赤裸的肩膀。她用她的指尖触碰肩头时,她的皮肤温热,充盈着活力。


她身下这方小小的沙滩上,丽似乎突然体力不支,正蜷起身体入眠。红光回来了。它沿着她熟睡的身躯,永无止息地奔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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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顶修好了。任务完成后,明日香狂野的劲头不断消减,只剩下疲乏感,她从庇护所顶部向下爬,直到双脚触地,脚踩冰凉的沙滩。丽已经醒了,她仍挨近那颗跳动的心脏而坐,她的双眼笔直地盯向前方。明日香谨慎地朝她走去。“现在由我接手吧。”她说,跪在心脏和她的骨头宝库前面。


丽颔首,她的动作就像关于她的其余一切,简单且微小。“毕竟它是属于你的。”


明日香盯了她一会儿。她的胸膛内产生了某种冰冷的东西,一种空虚,一种不确定性,仿佛她所观察的非人之物不止于丽的苍白面孔。世界像现在这般崩坏以前,万物给她的感觉差不多也是那样。她借发紧的喉咙咽了口唾沫,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
丽转过头看她。她的双眼如往常般无神,闪烁着诡谲的、非人的光,它让明日香自觉渺小,不该有任何人让明日香感到渺小——然而事实如此,那正是她此刻所感。


“你怎么知道?!”明日香吼道,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头。“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心?”


对丽来说,明日香的怒火正扑面而来。“因为它不可能属于其他人。”


“那不算答案!水里面大概有上千颗心!我钓到过牙齿、脊椎还有他妈的腕骨,有上百块!他们可能属于任何人!”


丽眨眨眼。她随即探手,再次触摸明日香胸膛上的那处,她赤裸的双乳间的位置,她的心没躺在里面。“你捕获了多少颗心?”她轻吐出问题。


烈焰重燃了,那是种火热的、令人不安的颤动,从明日香的腹部沉入她的双腿间。这激怒了她。它不该属于这样一个姑娘。明日香咬紧牙关,双拳沉入沙子,直到她的指节作痛。“就一颗。”她咬牙切齿地承认,已获悉这次的对话指向何方。“就一颗心。”


“你已经找到了你的答案。”丽说,她静坐在原地,冰凉、柔软的手掌贴紧明日香的胸膛。“由你决定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怎么办。”


明日香深吸一口气,气息很不稳。她不会哭。哭没有意义。无论如何,丽都会像座塑像似地盯着她。明日香敢说,终其这女孩的一生,她都没哭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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闪耀着光辉的一小时里,太阳真的出来了。这片废土沐浴在明日香从未见过的耀眼金色中——海水是金色的,沙滩是金色的,天空、云块和遍布这陷落的世界的残骸都是金色的。她用双手盛住她红色的心,为确保它的安全而将之轻轻抱在胸前,而此刻,它的红过于出挑,当着铺天盖地的光,显得尤为不合时宜。


真嗣站在这幅明艳的肖像的中央,抬眼望着天空,他似乎正等待什么人从上面坠落。他的双唇分开了。倾泻到他身上的光芒也给他染上金色。


一切都是金色的——除却明日香和她通红,通红的心脏。


她觉得,自己像是一处乌黑的斑点,洒在这块由骤然间闪闪发光的世界所铺就的画布上。


丽正站在她身边。明日香不明白她怎么能到这儿来。这女孩似乎能凭空出现,像一个幽灵,入夜后,悄声穿过堵堵墙壁,纠缠老宅中的居民。但这地界不是谁的宅子,明日香也不会允许自己被任何鬼魂纠缠。不再会了。


“嘿,”明日香轻声说,“真嗣不想告诉我那个可能来这儿的人是谁。他说他杀了他。”她从侧面瞄了一眼丽。“这是真的吗?”


丽望向她前方的整片金色。她说:“是的。”明日香无法解读她开口时的表情。


“他是我的替补驾驶员?”


“对。”


明日香嗤笑了一声。“真让人吃惊,真嗣没让他在身边多待一段时间,”她挖苦道,“如果这家伙是个糟糕的驾驶员,兴许真嗣面临的竞争就不那么激烈,他也不会丢掉他第一名的称号。”


“他不愿杀他。”丽说。“那件事和当驾驶员毫无干系,”她略作停顿,“也与你无关。”


明日香怒视着她,怒火再次漫及周身。但丽的表情无波无澜,她的唇角既没有上扬,也没有下沉。微风的吹拂下,她失色的发丝覆住她的双眼。“但是,若说你没有见过他,这话也不完全正确。”


又一阵反胃感浸透了明日香的身躯,如一条黏滑的藤蔓般攀上她的喉咙。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
丽转身看向她。一如往常,她决意不以言语交谈。她拿手指的尖端触摸明日香的眼罩。明日香仅仅回瞪着她,没去理解此举的意图。她不愿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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闪耀金光的一小时结束了,世界又跌入冰冷的黑暗和似血的红色。明日香的困乏击倒了她,在由浮木修筑的屋顶底下,倦意送她进入无梦的睡眠。她在胸前抱住她的心,如同成年人在入睡后环抱他们的爱人,但明日香没有成年人触碰彼此、一起入眠时那么恶心自私;她是个女孩,她的心孑立于世,谁都别想拿他们肮脏的爪子碰它。


估计真嗣也没有触碰它的兴趣。他正忙着张大嘴巴,仰望天空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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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睡着后的某个时刻,明日香在那种熟悉的被人观察的感触中醒来。她很是气恼,并未从她在沙子上躺倒的位置挪动,仍闭紧双眼,心知来者只能是丽,依然是那无声穿过墙壁的幽灵。


但装睡了一会儿过后,她发现有什么不对劲。


感觉上,此人的盯视和丽的不同。它更温暖,更柔和。明日香不喜欢这样。她已经习惯了冷漠和空虚,习惯了人们看她时眼中不带任何情绪。但这次——这不一样。


她的身体一动不动,紧紧地绷住,像匹野兽,等待袭击某个靠得太近的家伙。她睁开眼。


那并非站在庇护所门口等待她的丽。她从未见过此人——一位少年,假若明日香不顾他的异世面貌,还这么称呼他的话。红光之下,明日香看到,他和丽拥有同样的眸色,但双眼表露出迥异的情绪。他的眼睑沉重,眼中泛着如水的柔情,眼睛的边缘有似乎长得过分的白色睫毛,像蛾的翅膀。他凌乱的银发被温热的风吹得满脸都是;他拿指尖梳理发丝,行动起来优雅、毫不费力,其动作之流畅远非人类所能及。


出于她无法辨明的原因,明日香立刻合上她的单眼,将他的形象阻隔在视野之外。她再睁眼时,他已跪坐到她身边,近距离地凝视她。她甚至没听见他踩沙子时的脚步声。她的呼吸立时堵在喉咙眼。她无法在他的凝视下移动分毫。


少年缓缓地朝她抬起嘴角。这与丽招呼她的微小、苍白的笑容完全不同,丽似乎不知道该拿她的嘴怎么办。这是属于全知者的笑。这笑容的主人想要致歉。


但他为什么道歉?


少年伸出一只苍白、纤细的手,轻触明日香的脸颊。她无法动弹,也就无从制止他,她唯有睁大单眼盯视他,目光穿过好似蜿蜒于他周身的黑暗,这景状下的他对暗影而言触不可及。他在发光——柔软,柔和的光——明日香想掐灭它,就像一个人掐掉蜡烛的火苗,只留下烟气。


但他为什么道歉?


少年的指尖娴熟地拂过明日香的眼罩。他的神情变得悲伤,被他蛾翼般的睫毛遮住了一半的双眼里,悔意的阴影业已蔓生。


明日香回盯向他,中止了呼吸。


“对不起,”少年说,“我不知道那些造物会被用来行这种事。也就是伤害李林,譬如你。我不知道……”


他的口音很奇怪,让人不安,如同一个外星人正尝试学习人类的言语表达。他的语调变化极其不自然,前后颠倒,有一点儿出格,刚好能被母语者辨出。


“绫波丽也以同样的方式被利用。”少年低语道,拿他奇特的、悲伤的双眼直视明日香。“因为她同我一样。但无论知情与否,当一个造物的意识要为一只凶兽的诞生负责……这造物都不得不思索,真正的凶兽会否正是其自身。”


明日香回盯着他,浑身发抖,深感迷失。她希望她的困惑就写在脸上,能表露她的心声,因为她的声音已经失落于环绕少年的、迷魂药般的雾霭中了。


如今,他的长手指拂过明日香眼罩的下方,在那儿停留了片刻,他紧接着撤回手掌。“但愿有一天,你会认为我值得你的宽恕。”他轻声说,再次将身体立直。他尤其瘦长、高挑、如花朵般脆弱,令人不适。他站直后垂下双眼,发现有只裤脚没掖进他的高帮球鞋。他露出充满愁思的笑容,俯下身,将裤脚塞回鞋里。这段时间,明日香瞠目结舌地瞪着他,心境麻木了,她的心被紧紧地护在胸前,和正常的情况相比,跳得有些慢。


少年转身的瞬间,明日香找回了她的声音,她从稀薄的空气中紧抓住它,吞下去,它直抵她的胸膛,她即刻便开口。“你是我的替补驾驶员,对吧?”她问道,她的声音嘶哑,听起来并不属于她。难不成她捕获了错误的声音?


少年越过他的肩膀朝她看去,眨眨眼。他这么做的时候和丽没两样。明日香不喜欢这样。“对。”他缓缓地吐字,等待更多的提问。


“真嗣说他杀了你。”明日香说,她垂下头,从刘海下方抬眼看着少年。她的双肩伴随着不规律的呼吸而起伏。“那人偶也这么说。这是真的吗?”


少年略显生动的神情消退了,变得平静、安详,如果明日香乐意承认,那几乎称得上美丽。


“是的。”少年说,他的双眼像黑暗中的红星般闪烁。“不过没关系。这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
他撤身离开庇护所时,明日香看见他瘦削的肩胛骨自他的衬衫下方浮动。它们令她联想到破碎的翅膀。(白色的翅膀,白色的牙齿?)一簇被剥离的光芒越过他浅银色的发丝,给它染上海洋的红色。(红色的舌头?)


明日香的心在她的怀中砰砰作响,叩击她胸膛间中空的地方,它本该待在那里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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